第1章 线人
潮湿空气里飘着丝袜奶茶的甜腻，周夏夏把硬币按在收银台凹痕里，"冻柠茶走冰，唔该。"
"夏夏今日又赶功课？"老板擦着玻璃杯抬头，"你件衫袖口脱线了。"
她低头扯了扯灰色卫衣袖口，冰柜压缩机嗡鸣震得太阳穴发疼。玻璃映出街对面三个男人，黑色夹克领口露出同样制式银色项链——和上个月码头那批人戴的一样。
"叮咚"，店门风铃撞响。周夏夏攥紧找零硬币转身，牛仔布料擦过门框发出沙沙声。巷口积水倒映着二楼晾晒的校服，其中一件白衬衫袖口沾着可疑褐斑。
楼梯间声控灯坏了第三个月，她数到第七级台阶时听见头顶弹珠落地的脆响。钥匙插进锁孔转了半圈停住——门缝里漏出的光影比早晨离家时偏移了十五度。
"啪嗒"，玄关拖鞋位置没变。周夏夏盯着鞋柜上多出来的金色打火机，檀香味混着硝烟味刺进鼻腔。身后铁门突然"哐"地撞上墙，亚罗嚼着槟榔堵住楼道："坤哥等你两个钟了。"
客厅窗帘紧闭，周寅坤瘫在布艺沙发里玩瑞士军刀，刀刃一下下戳进橙子又出。果汁顺着茶几滴到地板上，在满室橙香里洇出深色痕迹。
"小叔叔擅闯民宅要坐监狱的。"她书包带子勒得掌心生疼。
刀尖挑起块橙肉送进嘴里，周寅坤舔着嘴角汁水笑出声："现在学会用条子吓人了？"军刀突然脱手飞过她耳畔，钉在厨房玻璃门框上嗡嗡震颤，"当初哭着求我别杀陈舒雯的时候..."
"你要怎样？"周夏夏看着橙汁漫过自己三天前写的论文，"杀了我？"
茶几被踹得撞上电视柜，果盘滚落在地。周寅坤掐着她后颈按在冰箱门上，冷藏室冷气扑在后背激起战栗："你以为躲到香港就安全了？莱娅帮你查医疗记录查到什么了？嗯？"
楼下突然传来警笛声。林城叩着防盗门低声提醒："坤哥，O记巡逻车。"
钳制骤松，周夏夏踉跄着扶住流理台。周寅坤扯过纸巾慢条斯理擦手，"给你三天考虑。"染着橙汁的纸巾团砸进水槽，"是继续当你的好学生，还是回曼谷跪着求我。"
防盗门重重摔上时震落墙灰，周夏夏盯着水槽里缓缓舒展的纸巾，血色渐渐从指尖褪去。警笛声拐过街角消失，楼下茶餐厅传来电视新闻："泰国新总理维披什今日抵达北京..."
衣柜最底层的内衣夹层里，莱娅寄来的文件袋被体温焐得发潮。周夏夏就着街灯展开医疗记录，1998年3月17日的手术同意书上，"周寅坤"三个字签得张牙舞爪——那年他刚杀了她父亲接手周家。
窗外闪过红点，对面天台有人抽烟。周夏夏摸出枕头下的诺基亚手机，按下烂熟于心的号码："警官，我答应做线人。"
此时街角迈巴赫里，周寅坤把玩着从公寓顺来的发圈。后视镜映出他阴沉的脸色："亚罗留下盯死她，林城去查最近谁在接触莱娅家族。"
"可是香港警方..."林城话音未落，手机弹出监控画面。屏幕里周夏夏正弯腰捡拾摔碎的相框，牛仔裤包裹的腰臀线条让他喉头发紧。
打火机窜起的火苗舔舐照片边缘，周寅坤看着全家福里穿公主裙的小女孩化作灰烬："通知缅甸那边，往云南边境运批新货。"
轮胎碾过积水溅湿报摊，娱乐版头条是当红小生夜游迪士尼。周寅坤突然嗤笑一声："订明天乐园门票。"烟花表演时爆炸应该很漂亮。
